暴雨夜13(德哈/夏日爱情/中长)

*前文见此处:12

*男孩们不属于我,只属于彼此

*这章也很长,1万多字,其实该是两章的,但是出于情节完整性的考虑,所以没分开


13

德拉科在还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哈利不见了,当然,这不是心灵感应,而是因为他在醒来,意识渐渐清醒时,没有听到来自旁边哈利平稳的呼吸和半梦半醒的低喃——实际上,德拉科在和哈利同居的这段时间里,几乎已经习惯了哈利的低喃和呼吸,那就像过于模糊和意义不明的安眠曲——德拉科要入睡时,那安眠曲从不远处袭来,陪伴他进入梦中,让德拉科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安详和痛苦。那种感觉,就像你在太平洋的孤岛里漂泊多日无餐,结果一条大鱼突然跳到岸上,于是你一面慢慢地,甜蜜地享用,另一方面又潜意识地觉得这种好日子无多。

 

哈利的离去——这个事实,让德拉科觉得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德拉科觉得他不用在早上,睁眼的那一刻面对靠他过近的哈利,他甚至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哈利,是会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给他一拳,在燥热的早晨立刻迎来具有铁锈味的一架,还是从头到脚愤怒地看着他一遍,粗喘着气,在他们两个的意识都还没有清醒时吻上去,仿佛那是他们从出生以来就会的一件事。或者甚至像个僵硬的石头,干巴巴地对他说一句:“波特——”如果是前几天的德拉科,他甚至不用去想,而是随机给出一个反应——因为他如此认真地信奉一句话,那就是随它去吧。

 

德拉科,从来没有,也不想给他的人生设上一个限定和规划,他想让自己在人生之中游走,用耍诡计的方法得到一种最大的自由,而这自由里包括的一项,就是情感。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在乎、认真地思考过关于情感的这回事。尽管早在青春期降临的时候,他就出于敏感和冷漠的本能,能精准和明确地把握霍乱的感受,并为此感到痛苦和难受,然而,尽管如此,他对那霍乱的中心,青春期的实质,即一种混乱而真诚的爱,保持着一种茫然不知的态度。

 

一方面是德拉科觉得他不需要了解那东西,因为早在他四年级时,他就发现爱情,甚至一些过于微妙的友情——其实并不需要一种真心的付出,有时候你只需要伪装你自己,就能达到加了一滴福灵剂的效果,让别人为你的一个眼神而感到兴奋。而他自己,却从没有感觉到过那异样的感受——他如此良好地控制住他自己。

 

也因此,当他头次和哈利成为朋友,他感到那种友谊的感觉如此奇妙——那不是靠可控的社交和谈话得来,也并非因为从小认识的惯性而形成的友谊,而是某种,无法开口,也无法言说,仅仅靠一声唾骂和微笑而结成的联盟,那感觉太过奇妙——太过新奇,几乎在一瞬间就让德拉科栽了进去,投入和波特的时光——即使他和波特做的事和潘西他们没什么不同:在某一个地方喝酒喝到半夜,迎着冷风朝天呼喊,仿佛那样就会让梅林,那个神听得到。但是,德拉科却从中得到和其他交往不同,他也无法说清楚那是什么的异常满足。

 

他有时候会怀疑这份友情是不是有些浓密,而在他和卢修斯赌气,搬过来和哈利同住,那个吻,那个夜晚发生之后,他和哈利在打架之后吻上彼此的唇瓣,一遍遍地舔舐和吮吸,仿佛在吻对方的灵魂,德拉科确认了——那不是有些,是过于。

 

但他仍然没有想过去思考和归纳过这份感情,他更多的是放任自己感受和投入其中,就像以往投入青春的霍乱之中——让它去吧。他想。然而,每当德拉科这样放纵他自己的灵魂,宛如溺水的人让自己沉下去,德拉科都会半是沉迷,半是清醒地发现一点,今天他对哈利的感觉——似乎比昨天还要混乱几百倍,他越是放任那感觉,越是让自己投入进去,不去思考关于情感和自由的一切,想要获得自由,他越是被某种固执的、甜蜜的、他想要屈服的枷锁绑住——但是他假装,或者是完全无视了这一点。

 

但这一点最终会在某天被攻破——昨天晚上,德拉科因为哈利的床被克利切破坏而屈服,让哈利和他一起睡。(尽管德拉科知道没有那个必要,他尽可以看波特笑话,让他睡在外面那张冰冷的沙发上,但他出于某种鬼使神差的原因,也许是看在他两以往的友谊分上——做出了这退让。)

 

他背对着哈利,却能感觉到哈利的呼吸和轻轻的嗫嚅。正在他一如既往地让自己放任那些迷茫而混乱的感觉,全身沉浸入一种奇怪的酸楚和快乐,遨游于其情感和自由之中时,哈利忽然打了他一拳,他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对哈利像往常一样烦恼地争吵起来,然后他在疼痛中轻而易举地发现圣人波特有点不对劲,他看到过这不对劲太多次了,几乎已经对波特的那伤感习以为常,并作出完全出自本能的德拉科式的特有安慰——他皱起眉头看着哈利,拍拍他的肩。

 

忽然地,在德拉科意料之外的,哈利动了一下,仿佛完全迷茫似地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那毛茸茸却凌乱的黑头发仿佛怪兽一般滑过德拉科的喉咙,而沉重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全堆积在他身上,德拉科甚至诧异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也就在那一刻,德拉科在那时——他忽然感到他无法再控制住他自己的一种感觉,那些迷茫、混乱和冲动,突然像是海水一般从他身上倒流而出——淹盖整个房间——淹盖他——淹盖全世界——他在那感觉中一动不动,惊惧而恐慌地看着这一切,就在那时,德拉科发现他无法再像一个十足的麻瓜流浪诗人,冷漠而漫不经心地说:“随它去吧!”

 

因为那感觉太过庞大了。

 

操。

 

德拉科坐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接着在烈日中胡乱地套上他的衣服,已经过了一夜,但他仍然感到昨晚那战栗感固执地留存在他的体内,仿佛地震过后留下来的回响,一遍又一遍地提示着他。

 

他知道——他必须找一个人谈一谈——至少是聊一聊这个事了。

 

下午一点钟,他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漫不经心而迅速地将自己收拾干净,接着骑着一把和他一样漫不经心的光轮2001,直接从布莱克老宅家的窗口翻了出去。

 

他在白色天空中遨游着,感到夏日的太阳像麻瓜的目光般那么刺人和使人发痒——他这才意识到,他有多久没有出过门去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时间里,他和哈利是如此仇恨,却又如此无法分离地直视着对方,他们在布莱克的家中互相躲藏和闪避对方,要是根本无法闪避开来,就像呼吸般那么自然而又痛苦地互相吻着对方,尽管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过于高温的太阳,让德拉科感到自己像是彗星一般,随时可能从宇宙中一闪而过。

 

而现在——直到哈利出门后,德拉科才从那燃烧的陨石幻境中回过神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尤其是当他在养了浮夸的烈火鸟、还有一些野生神奇生物的庄园里降落(他讽刺地嘀咕了一句:品味真够差的),朝目瞪口呆,却仍然忘不了礼貌的家养小精灵比了一个“嘘——”,从窗户里翻进去,在画像的指责下溜进了客厅,看到潘西在他冷漠的注视下,比他更懒洋洋和不耐烦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将看的书放到一边,对德拉科的这番行为习以为常,那种他已重回到他那浪荡而过于美丽的生活的感觉到达了顶点。

 

“哇——原来是那个从巴黎的舞厅消失了整整一周,而我们写信却像消失了般不回的贵客?”她看着他,抄起了手,有点生气地说。

 

德拉科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将扫帚丢在一边,朝她挑了挑眉,这动作让潘西卡了一下——在没有看到他的这段时间,她都差点忘记了,德拉科还是那个非常麻烦,但很容易让人分神的坏家伙,他的魅力之处,完全就出自于他的漫不经心,也许还有些游离自如的话语和抽离感。

 

但是这状态只是让潘西移神了一下,多年的友谊和惯性使她已经可以避开德拉科凭着天赋精心训练过、矫揉造作的把戏:“所以,你现在骑着扫把,像是个急于吸血的吸血鬼出现在我面前,头发甚至还垂在额头上的原因是什么——”

 

她有点带刺地问道:“在秘鲁旅馆挥霍的钱终于用完了?舞女们不肯凭借你的打扮和样貌就决定和你回家——终于发现你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离家出走小孩?”

 

德拉科听出来潘西是如此郑重而故意地强调了“只不过”这个词,但他喘着气,快速而直接地,忽视了她的一大堆讽刺,言简意赅地说道:“我遇到了一个问题。”

 

潘西眯起了眼,过了一会儿,她那狮子脸般慵懒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疑惑的痕迹,她看了出来德拉科在此刻,和她是来认真的,于是暂且放下了她的讽刺生涯:“什么问题?卢修斯吗?还在和你冷战?”

 

德拉科白了她一眼:“操,这不是常态吗?不是这个。”

 

潘西想了想,很快地,她就认同了这种说法,德拉科和卢修斯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就像任何处于青春期狂潮的儿子和中年危机困难中的父亲,但是他们两个有时候看起来会更严重,也更针锋相对,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对自己保持着一种绝对的,完全的自信——德拉科的自信来自他对他漫无目的的人生的绝对掌控,而卢修斯则是因为几十年来对权力的掌控和傲慢,而这两个之间,有着无可调和的矛盾——潘西亲眼所见过很多次,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即使其中一个朝另外一个勉强地低头,过不了多久,新的一番战争又会重新掀起。

 

“卢修斯和我家来了几次壁炉对话——他隐晦地提过,假如你想回去,随时都可以,我看他服软了,你这两天只要想回去,你家庄园的大门会立刻为你敞开。”潘西朝他耸耸肩,将本该猫头鹰送去的信息传达给了德拉科。

 

然后,她立刻毫无兴趣地抛弃了上一个过于幼稚青少年的父母与儿女的相处问题,追问德拉科道:“那么,你说的问题是什么?很重大吗?”

 

德拉科想了想,他的目光像是想起了谁,变得有些涣散了:“也许。”

 

“是什么?”潘西皱了皱鼻子,她那圆圆的狮子脸,立刻在此刻变得有点稚气和好奇,这让德拉科觉得似乎在和他的妹妹,或者更小的朋友在聊一件不合时宜的事,但潘西眼里闪烁过的老练光芒,不知不觉地让他放下心来——

 

他可以开口说,因为潘西是潘西。

 

于是德拉科,艰难而困惑地开口道:“我爱上了一个人。”

 

潘西的表情在此刻完全放松了,她白了他一眼,重新拿起了她手上那本流行小说,漫不经心地嗫嚅道:“是这样吗?挺好的。”

 

德拉科不可思议地挑起眉:“你的反应就是这个?”

 

“啊,是啊。”潘西点点头,她的目光甚至没有从书本上移开,仿佛那本书,比德拉科的苦恼重要的多,“你爱上过很多人,我看到过。”

 

“操,我有吗?”德拉科皱起眉,他选了旁边那个更为舒适,也更为大的沙发。

 

“是啊,但是你的爱通常都像一阵风,而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不重视的原因,对你来说,交往,或者说恋爱这件事,更像是一种无害而甜蜜的魁地奇球赛,你连汗都不愿意出,直接在比赛开场抓到了金色飞贼后就下场,然后就和那些刚刚投入的人说再见了。”潘西翻到了下一页,德拉科从侧面能看到,她读的书上面写的有“他们,终于在这一刻……”。

 

“你到底在说什么——”德拉科皱起眉。

 

潘西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她听出了德拉科话里的疑惑:“我们难道不是在讨论你又看上了哪个男孩或者女孩,然后你准备去掺和一脚吗?就像你四年级做的那样?”

 

德拉科摇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感到他开口的时候有些困难,他的嘴唇——像是因为中了某种咒语黏到了一起。

 

他喃喃地,勉强地再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他沉默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用更好的语言去概括他的思想,这时,他的脑海里,波特,那个圣人,朝他微笑起来,这让他开始有些失神,像首次知晓了被命运看中,自己必须牺牲的痛感。在这瞬间,那些原本属于他的那些巧思和讥讽不知怎的,报复似地离他远去,最后,他只能笨拙而无力地再次哀求着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他低声说。

 

潘西不可思议地放下了手里的流行小说,她忽然地,对里面的故事,还有两个主人公不再感兴趣,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德拉科身上。她定定地看着德拉科的眼睛,像是觉得这有某种吐真剂似的效果。

 

她几乎是怀疑地确认道:“你爱上了——某个人?”

 

德拉科点了点头,他感到他的汗水慢慢地从眉毛上滴下来,粘到了他的睫毛,尽管这房间的温度并不是很热——刚刚好。

 

他听到潘西的声音,在这异样的温度里,穿过庄园那些奇形怪状的壁画和空间,直接朝他奔来。

 

“哇——”潘西几乎像是敬畏地感叹了一声。

 

这瞬间,他们两个都沉默了,仿佛对于这个认知和真相过于震惊,以至于说话的能力在这瞬间被悄然夺走。

 

在火烈鸟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中,潘西再次开口了,她甚至稍微有些语无伦次:“抱歉,德拉科,但我——我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会爱人——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看起来太——”

 

她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介于中性的词汇:“——太无所谓了,你仿佛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你乐在其中——根本无所谓——”

 

德拉科明白她的意思,在四年级之前,他如此自在,又如此无所谓地在人群中游走着,想要找到的,只是一点徒然的快乐,而这一个印象,恐怕如此深刻地留在了潘西,还有他其他朋友——甚至他交往的那群人的脑海之中。

 

潘西失言了很久,最后她根据他们这几天所接触到过的人群,试探地,像接近一只不好接近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一样猜测道:“是安妮吗?”

 

德拉科,第一没有明白潘西指的是什么,第二没有想起安妮是谁,他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像是天使般降临在他的脑海中,才疲惫地摇了摇头:“不是。”当然不是——甚至相差甚远,安妮——不是那种会等在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手里拿了一大堆行李,提着猫头鹰,然后打着哈欠却毫不在意的男孩——只有哈利(波特,他在心里悄悄纠正道)才会是那样子。

 

潘西沉吟了一会儿,有那么一阵子,德拉科以为她是被施了某个静止咒,但很快地,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了:“……是五年级那个朋友吗?”

 

德拉科愣了一下——五年级的那个朋友——潘西指的是某个五年级的人,接着,他像被一道闪电劈了似的,猛地反应过来——潘西指的是哈利.波特,尽管她不知道。

 

这一次换成德拉科沉吟了,或者说,不是沉吟,而是完全的空白之中,因为潘西无意之间,正确地说出某个答案,将那个男孩,在这一刻——德拉科仿佛沉入湖水的这一刻,推到了德拉科面前,德拉科久久地看着那个男孩的幻象,知道他完全无法推脱,就像他每次都会输给他一样。

 

“是的。”他低下头,拨开了额前滑下来的一缕金发,承认道。

 

潘西的语气变得有些疑惑:“但是——你爱她,或者他,有什么问题吗?”她显然不能理解德拉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苦恼,仿佛不是爱一个人,而是沉入深深的沼泽之中,“告诉他或她,然后就完了——很容易——就像你以前接近那些男孩或者女孩一样。”

 

德拉科看得出来,潘西是真的这样想的,她将这个事情,看的就像别的事情一样那么简单,而这是她的为人处世之道,但这不是德拉科的,或者说,不得德拉科对哈利的。

 

“因为——”德拉科顿住了,接着,他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开了口。

 

“他是独一无二的。”他说。

 

波特,哈利.波特,德拉科在此时想起了他,那个像是俄国麻瓜小说写的那种圣洁的、诚挚的,甚至奇怪的白痴,永远对任何事物抱着一种奇异的钝感,并用一种模糊而宽大的方式去处理一切,比如——吻上他宿敌的嘴唇,但并不是出自于某种贪念,而仅仅是为了来救治他。当德拉科睁开眼睛,他看到哈利那张水汽四溢,但却异常坚定的脸。在那个清晨——哈利.波特,喘着气,从他身上离开时,一定没有想到,在日后,他们会成为那样坚定而古怪的朋友。

 

“你不明白,如果我和他发生了什么,但最后却因为某种原因破碎了——或者根本在没发生什么的时候,我们就破碎了,那么,我失去的就他妈不止是一个朋友——而且还是——”德拉科喃喃地说道,说到一半,他就卡住了,没有念出余下的,他和潘西都心知肚明的词汇,仿佛被某个鬼魂摁住了喉咙。

 

爱。

 

德拉科昏昏沉沉地,几乎是讥讽地想道,他没有想到,时至如今,他站在潘西的庄园里,没有谈某种古怪的酒,或者形色放荡,却独一无二的青春期琐事,发出一阵阵无所谓的笑声,而是像是两个刚刚踏入神秘世界的青少年,躲在小小的被窝下,以一种奇怪,甚至敬畏的语气,谈一种他们曾经都不屑一顾,或者说是不太相信,也不太愿意去想的东西。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在这个时候,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过,仅仅是以为一些琐碎的发生过的亮片,就将哈利.波特——和这个词联系起来,但是德拉科一方面这样懊恼自己的莽撞和不堪一击,一方面又半是懊恼半是责怪地觉得,自己心知肚明,哈利.波特,他确实应该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难道在经历过那么可怕的青春狂潮后,德拉科还无法从那些可怕的交往与情感中得不到一点经验,学会一点感受?当那狂潮渐渐从海岸上褪去后——在他和波特一个又一个吻,一架又一架,从那青少年情欲的横流中感到疲惫,于对方的呼吸中睡去,而德拉科,仍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悲伤到纯洁的触动,之后剩下的,那些闪亮的到底是什么?——当德拉科看到了那些碎片,他心中敏感的部分,早就体验过青春狂潮的部分,让他在那瞬间完全明白了过来——他只是在抗拒明白,就像抗拒其他不愿意承受的一切那样——但他迟早会明白,就像此刻。

 

但是,德拉科犹豫过的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那是爱。他喜欢哈利,非常喜欢(他现在才敢从那些讽刺的词语里,勉强承认了这点),从他和他成为朋友起,或者更早,德拉科也没有意识到之前。哈利几乎是德拉科的反面,他对人和事物都抱有一种类似于纯洁的看法,并愿意为之耗费自己的一切去守护或者保护,同时,这种看法和保护的决心,让他有时又变得异常暴躁和孤独——因为那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从五年级开始——德拉科感觉的出来。

 

而德拉科,恰好喜欢巧妙地从那些担子下溜出来,让自己的生命保持一种恰当的浪费。他们,是如此地不同,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达成一种无人知道的亲密关系,因为他们是那样——站在镜子面前,好奇地看着彼此。

 

但是,那喜欢——德拉科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过那喜欢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像一个爱讽刺的朋友一样(也许超过朋友一点点),保持一种大笑似的轻飘飘的感觉,混乱地喜欢着哈利——看着他喝酒,但是因为从没喝过而变得有些狼狈;或者带着哈利的隐身衣,走到他的旁边,勾住他的手指,示意他从座位上出去,帮他逃过一节无聊的——甚至死气沉沉的魔法课——然后哈利微笑起来,那双绿色的眼睛,仿佛暴风雨下一片永不屈服的森林。德拉科感到的,是一种轻盈的,马尔福式的快乐。

 

在他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到格兰芬多的宿舍里去,他一下钻进哈利的帷幕,在荧光闪烁的咒语下,朝哈利挑挑眉毛,咧嘴笑了起来,那天晚上,他们撑了一个小帐篷,躲在被子里,开了一个小型交流会,德拉科告诉他埃及——还有南美洲巫师的情况——直到他们都疲惫了,哈利和德拉科躺在枕头上悄悄地睡去。在入睡前的最后一秒,德拉科睡眼朦胧地看着哈利已经闭上的眼睛,闻着自己身上,因为晚餐时间喝的酒所创造出的一股醉意的味道,不知不觉地,他觉得坚硬的月光变得柔软——它们全洒在哈利的额头上,让他看起来——非常像一个他妈的真正救世主。在那个时候,德拉科感觉自己非常——非常——忘乎所以地喜欢他。

 

然后他吻了吻已经睡着的哈利,完全单纯意义的。

 

但是,操,这种喜欢,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德拉科甚至自己都不了解,等到他知道和隐隐约约地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担心——也许会失去它。

 

“你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马尔福。”潘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肆无忌惮地,像她以往无数次那样直率地评价道。

 

“操。”德拉科躺在沙发上,仰望着潘西家过于华丽——甚至俗气的天花板,用一句粗话冷漠地回答了她。

 

“男孩,想听我的建议吗?”潘西干脆地放下了那本书,径直走到了德拉科的身边,于是,她那张有些傻傻的(但德拉科知道那里面藏了无数精明)狮子脸,打断了天花板和德拉科的对视。她伸出手,几乎像是爱怜似的,抚摸着德拉科金色的头发。

 

“你说。”德拉科懒洋洋地嘀咕道——他感觉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抗争了。

 

“那么告诉我,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潘西问道,“一个吻?”

 

德拉科慢慢地,异常安静地移开了他灰色的眼睛。

 

在潘西长久的注视里,他终于不情愿地嘀咕道:“……许多个。”

 

几百个,几千个,千千万万个。

 

潘西平静地说:“那么,德拉科,你现在除开前进,无路可走。”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要是不熟悉德拉科的人,一定会觉得,那一眼非常漫不经心,但是潘西,她已经和德拉科相处了如此长的时间,以至于她立刻读懂了德拉科眼神里潜伏的——掩藏的东西。

 

“你还记得摄魂怪的吻吗?”潘西说。

 

“记得。”德拉科简短地回答道,但他不明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一个吻——仅仅一个吻,就无法让一个人恢复原来的样子,更何况你说的,许多个,你们不可能再做回单纯的朋友了——永远也不可能了。”潘西说。

 

德拉科想要反驳她这句话,这句话的含义,摄魂怪是另一个东西,用来做例子并不恰当。(不知怎的,他想起他三年级扮摄魂怪,吓唬哈利的那一次。)

 

但是,潘西庄重,甚至像一个严厉的家长般阻止了他的话,示意他让她说完:“你要么退后,失去那个人;要么前进,可能会失去,可能不会失去,但至少还有两种可能性。但是,无论如何……你刚才所说的,说你害怕失去——那就是个驳论,因为你甚至还没有得到。”

 

德拉科久久地,安静地,凝视着潘西的眼睛。潘西也注视着他,丝毫不退缩,但是她想不出,甚至看不出来德拉科在想什么——从德拉科极其会伪装的眼睛里,找到纯粹的情绪,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服这个漂亮男孩。

 

“你想在得到他之前就失去他吗?”潘西低声说道,再次加大了筹码。

 

过了好一会儿,在一片及其平静的沉默里,德拉科的声音若无其事,却坚定地响起来。

 

“我去和他谈谈。”

 

他知道潘西说的对——从某种程度上。

 

他坐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着装,甚至他有些散乱的金色头发,准备朝门口走去。

 

潘西在他背后,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取得了胜利,但她不得不提醒德拉科:“但在那之前,你得和安妮谈谈。”

 

德拉科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确定他没有听错:“安妮?——”

 

潘西郑重地点点头:“是的,安妮,那个漂亮的拉文克劳,也是一头金发的那个。”

 

“为什么?”德拉科挑高了眉毛。

 

潘西把手拐在沙发上,也学着他挑高了眉毛:“我不知道她被你喂了什么迷魂药,在你从舞厅里消失的时间里,我和其他人都懒得费心等你了,但只有她一直坚持每天晚上,从下午六点开始,到晚上十二点在那里等你——她是我的朋友,而是你主动搭上的她,我不想我和她的关系变得尴尬。无论如何,给我解决好。”

 

当德拉科在五点五十五迈进巴黎的舞厅的大门,他这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已经很久,至少有半个月没有来过这里了,这些舞厅的场景——还有舞女们匍匐地盘旋过的舞台,变得十分陌生,他几乎迟疑了一下才走进去,怀疑性地想起——自己曾在这里,大约有那么长的时间,漫不经心地留下午夜青春的蜕皮痕迹,而如今,他像一条已经迎来了春天的蛇,用困惑的目光打量早已变样的同一个世界。

 

舞厅里还没有什么人——除开在吧台旁的妖精,德拉科走过去,还没有开口,它已经狡黠,而又善解人意地为他带来了一杯电气白兰。

 

“等男孩吗?”它敏锐地打招呼道。

 

德拉科有些犹豫地看了妖精一眼,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它知道些什么:“不。”

 

他接过那杯电气白兰,慢慢地喝了一口下去,走到了一旁——坐到他常坐的那张沙发上去。他品尝这杯电气白兰,并像以往一样敏锐地感觉到,说哈利的吻——像电气白兰,这是个不对的比喻,在他长久以来吻着哈利,品尝他口腔和舌尖味道的夏日里,他逐渐从哈利表面层次的味道中,得到了一些更深的东西。

 

哈利的吻比起电气白兰,更鲁莽,也更为年轻,而且,他的吻不像电气白兰一样,充满着扑鼻的芬芳,有时候,当他早晨刚刚起床,德拉科吻住他干涸的嘴唇,更能尝到的是一种类似于苦涩的味道(那味道和霍格沃茨医疗室开的一种生长剂非常类似),这让他感觉非常地新奇和沉醉。哈利的吻——他无法克制地想着那吻,那感觉,眼神游移地看着门口——哈利的吻,一撮撮卷曲的,茂密的黑色头发,脖子上一颗或两颗的浅色小痣——

 

忽然地,离他不远处的门打开了,一阵微风吹拂了进来,这让德拉科猛然惊醒过来,接着,他抬起眼睛,毫不设防地看到一个金色头发,天使一般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看了德拉科一眼,顿住了步伐。

 

“嘿,安妮。”德拉科站了起来,摆出了一个尽量感兴趣的,他自己已经熟悉无比的社交的微笑。他看了一眼时钟——六点钟,她真的像潘西那样说的准时来了,他感到有些惊讶,又有些愧疚。

 

但安妮像是忽视了他的话,直接懊恼地开了口:“靠,我玩完了。”

 

德拉科有点没明白过来,但他直接忽视了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得用一种尽量不伤害的方法,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解决掉他们之前本不该存在的问题同时:“我听潘西说你这两天一直在这里等我。”

 

安妮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才反应过来,德拉科注意到那神和她看起来过于纯洁,甚至脆弱的外表不太匹配,很快地,她冷静下来,让那神情闪过去,平静地开口道:“我猜你真正想说的不是这点是吗?”

 

这有些出乎德拉科的意料,不管是安妮话语的平静,还是她表现出来的和她外表不太匹配的机警与单刀直入,但他仍然犹豫着,他不可能这么早——几乎才是对话一开始,就将最核心的一箭给发射出,那过于残酷了。

 

然而,甚至在他准备弓箭前,那女孩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带有麻醉剂的武器,并直接识破出来:“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不太适合,不要再等你了?”

 

德拉科愣住了,他有些惊讶她这么直接地将话挑明,过了一秒钟,他用一种更为圆滑,也更马尔福的方式,将这个问题的回答推开来:“看来你和你之前我所感觉的不太一样。”

 

安妮,无所谓地甩了甩自己闪亮的金色头发(德拉科不由自主地想起哈利一头卷曲的凌乱黑色头发,那和这太不一样了,他怀疑波特是不是用了什么魔法,才能让那头发像是固定的魔术戏码般,一直保持那么吸引眼球的方式):“其实我一直都这样,但是你甚至没空和我说一句话。”

 

这话——让德拉科不知道怎么接话,但他立刻动起了脑子,像他四年级那样,准备用一种更轻飘飘,也更不接近实质的方式把这一切结束。

 

然而,还没等他接话,安妮,又再次看着德拉科,说话了:“我看到了。”

 

“什么?”德拉科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安妮那试探的眼睛,一瞬间,他根本没明白安妮在说什么。

 

“那个男孩。”安妮坚定地说。

 

德拉科有些愣神,他迟疑地开口道:“你说的是——哪个?”

 

“哈利.波特。”

 

听着安妮如此直接,而又不在乎地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德拉科,感到他自己的血液凝固了。良久,他才迟疑地,再次说话了:“你看到了——”他甚至没有什么明白安妮,她是什么意思——是否像他想的那样。

 

“那天夜晚,你带他来了这里,他穿了件似乎隐身衣的玩意儿,在舞池的时候,你们接吻了。”安妮平静地说道。

 

德拉科感到他自己的瞳孔放大了,第一瞬间——从他心里面冒出来的,甚至不是被发现的慌张——而是不可思议,和因为听到波特和他的吻的,一种迟疑,温柔的心脏蜷缩感。

 

安妮打量着他的神情,似乎怕他误会什么,轻松地开口道:“别误会,我不是跟踪狂,或者其他什么之类的——实在是你们吻的时候不够小心,你们的——隐身衣的,大概在耳垂的地方,没有理好,所以在动作过大的时候,能看到你们的脸一闪而过——我当时差点以为是我看到了鬼魂或者什么的——直到看到你——还有哈利.波特,分别从袍子下钻出来。”

 

德拉科不安地,或者说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金色的,不逊色于安妮的闪亮的头发,一遍遍地梳理到额头上——他忘记了这女孩来自拉文克劳。

 

“所以——你知道了?”德拉科说,几乎是不情愿的,看着安妮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如果你知道了这点,你为什么还一直坚持在舞厅里等我?”德拉科的眼睛闪动着,他有些怀疑,还有些困惑地看着安妮。

 

“我不会说出去的,这点你放心。”安妮显然立刻看出了德拉科作为一个斯莱特林的想法,直接说出了这点,但德拉科,他并没有为这句话而感到宽慰,相反的,他的困惑更重了。

 

安妮看出了他的困惑没有打消,叹着气,朝他耸了耸肩:“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想是我不甘心,你甚至不愿意了解我,就直接爱上了另一个男孩——虽然最开始我不知道那男孩是谁,当然,也许最初我就知道我的对手是救世主的话,我会知难而退,我想等等看,也许你会来这里——然后也许你会对我有改观——但我想现在,我的这个观念该打消了——你连机会都不给我。”

 

这句话,重新让德拉科想道他来这里的本来目的——他本来是赴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约,来到这里,过错方,按照潘西的话来说,是他。于是他稍稍地收起了自己刚才已经没有隐藏,在所有伪装下的德拉科.马尔福的恶劣态度,让刚才的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错觉。但是,他从打心里觉得,眼前的女拉文克劳,她聪明的足够看出他的伪装。

 

“抱歉。”他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非常的。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自己的情感,所以才会那样接近你。”

 

安妮认真地看了德拉科一眼,似乎在考虑是否该接受他的道歉。一分钟后,那女孩让自己的头发披到身后去,走到沙发的旁边,坐了下来,接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原谅你,认真的。我们不总是这样吗?这是常态。”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她是不是认真的:“哪样?”

 

安妮也看了他一眼:“迷茫,这就是我们。”

 

德拉科挑起了眉,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趣,也非常精准,但马上地,他想了起来他自己的处境——和他是否该这样子,于是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谢谢你。“


但是安妮似乎不介意那点:“不客气。”

 

“青少年。”德拉科嘀咕道。


接着,他们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朝对方无奈,而讽刺地微笑起来,这让他们之间原本僵持的的氛围——跟着变得轻松了起来。

 

安妮放松了她的身体,继续她的话:“——其实我还没有说完。我每天在这里等你,还有一个原因。”

 

德拉科有些犹豫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这话,不知道安妮是不是指责,过了许久,他看到安妮的眼睛里,真的没有指责和讽刺的部分,于是开口了:“什么原因?”

 

安妮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故事?”德拉科挑高了眉毛,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安妮点了点头:“对,你和哈利.波特的——我很好奇——两个男孩,当我知道我自己没戏后我就开始好奇了——如果我输了,我至少可以得到一个故事。”

 

“操,我和波特的有什么好说的?”德拉科嗤之以鼻,他朝后一仰,靠在柔软的深红色沙发上,望着上空,那些为了迎合巫师口味们所制造出来的会动的闪亮灯光。它们在这个黄昏下,看起来如此黯淡,而又如此令人不在意。更重要的是,德拉科,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和外人谈起哈利——说到哈利,那像在谈论他身上一块被雨水冲过的赤裸皮肤(大概在肩胛骨下面一点,刚刚被一副遮到的地方。)

 

但安妮,却因为这个回答露出了一副奇怪的神情,似乎在一片黢黑的地里,发现了一片令人惊讶的耀眼光芒。她甚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离德拉科近了一点,从他的神情里,仔细地寻找着她想看到的东西:“……你很喜欢他吗?”

 

她认真、好奇地凝视着德拉科,而德拉科,他没有回答她,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非常无礼——因此才保持了一种异样的沉默,也许是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该如何回答。于是,他转而久久地看着天花板上那些灯光,久到像是那些黯淡的、悲伤的、只有在夜晚才会被擦亮的巫师造的灯用具,变成了真正在夜晚亮的出奇的,一颗颗在魁地奇球场上转动的星星,久到安妮觉得德拉科不会再回答她这偷窥式,但没有恶意的好奇问题,德拉科才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她,回答道。

 

“我想是的。”

 

他的声音那样懒洋洋,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只要认真地匍匐在那话语下,便能捕捉到——甚至被灼烧到,那几乎颤栗的、害怕的,却又真诚而严肃的含义。

 

安妮,凝视着他那灰色的眼睛——不由想到夏日深沉而寒冷的暴雨夜。

 

接着,他疲惫地低下了头,似乎因为某种安妮看不到的汹涌潮汐——终于感到疲惫。

 

他们,在这一瞬间都没有说话,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成为了某个地方隐秘的同盟——正因为如此,他们刚才所争吵的,或者聊的,都变得不令人在意了。

 

安妮想要说话,但在这一刻,忽然地,门再次被推开了。德拉科和她,甚至妖精,都有些诧异和漫不经心地朝门口望去——看一看在六点多钟就赶来寻找夜晚的客人是谁。(要知道,这个地方要真正开始有些热情,大概要等到八点以后。)

 

哈利.波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看起来保养得不怎么好的火弩箭,接着,那个头发有些散乱,像是天外来客,让人意想不到出现在这里的男孩,视线茫然地朝舞厅里扫了一遍,很快地,他的目光就抵达到了他的正对方——他看到了德拉科。

 

而德拉科也看到了他。

 

立刻的,德拉科的坐姿就坐正了,他像是个迎战的少校般,在听到无声的枪响后,马上开始全身武装,迎接对面的劲敌——甚至是死敌。

 

然而,他死敌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哈利看向了安妮。

 

接着,救世主本来就惴惴不安的脸色,立刻像加重了一千遍。

 

“操,打扰了。”他说道,甚至没来得及再看德拉科一眼,立刻转身——就离开了这个舞厅。

 

“操,波特!”德拉科,少校,大声喊他道,但是哈利甚至连步伐都没有停下。

 

德拉科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到了门口,像是只要通过它,就能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哈利.波特——尽管那男孩,可能已经载着那把火弩箭跑掉了。

 

他猛地站起来,甚至来不及理衣服,以一种异常焦灼的语气回头告诉安妮道:“抱歉,我要走了。”

 

“没关系,再见。”安妮叹了一口气,她看了出来,德拉科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像是决斗般集中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接着,她不由自主地接上了一句话,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说出了这句话,“让我最后说一句——你们看起来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觉得德拉科可能没有听到,或者说,即使听到也并不在意,甚至是不屑一顾,这是麻瓜的东西——麻瓜的文学,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德拉科匆匆地,朝门口奔去,宛如一个奔走的过快的鬼魂,去抓住承载他灵魂的躯壳。

 

但当他走到门口,抓住了自己的光轮2001,他忽然回过头来,散乱的金发垂在他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更为凌乱,而又带着一种散漫的气息,他眨着那双灰色眼睛,用一种极其高傲而狂放的语气,回答她道。

 

“不,我们就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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